树声羽鸟

*前篇：《【All叶】关于滤镜这件事》

*就让我做一个欧欧西的girl吧……

真要说的话，李轩觉得自己可能是国家队里最惨的一个。

在这个队伍里，两位女选手关系一直很好，还有几个本来就是队友。剩下的肖时钦、王杰希跟唐昊，前两个都是战术大师共同话题多，就连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唐昊都能跟年岁差不多的孙翔志趣相投。

唯有李轩。

这个孤独的男子。

除了训练或者开会的时候能说两句话，闲下来，连个能叫着一起去逛街的伴都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现在大家一起集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是能熟悉起来。就是偶尔突然想起一个话题却不能像在自己战队里一样当即就找到人讨论，握着茶杯看着周围聚成几小拨的选手，李轩心里难免还是有点说不出的落寞。

 

好在现在是通讯手段齐全的现代，尽管有时候脑内一闪而过的段子，在等到有空能聊天时都忘的差不多，但能有个彼此熟悉的人谈谈心，还是能让李轩的神经放松下来。

现在是刚开始集训，大家都处于磨合期，除了规定了一下训练时间外，一些具体的规章制度——比如是否要晨训、几点钟查寝什么的——都还没定下来。不过就算是训练时间之外全靠自觉，现在这个点也该是睡觉时间，然而李轩却完全睡不着。

大半夜，无人时。李轩闭上眼放空大脑，试图找寻那丝迷路的睡意，无果，反而是肚子先叫起来，他这才想起，晚上他着实没吃多少东西。

国家队成员来自天南海北，除了各战队的规章制度，就连口味也不尽相同。集训基地的厨师还在凭借每天饭菜的剩余量摸索众人的口味，遇到当天什么菜都不合自己口味的情况，那就要么和厨师商量一下开个小灶，要么就只能委屈自己忍忍了。

李轩不像黄少天。黄少天长着一张长辈一看就喜欢的脸，还会说话，嘚吧嘚吧就把内勤大妈哄得眉开眼笑。别说什么菜里绝对不会出现秋葵了，就连每天单给他做的汽水肉，肉都要比做给所有人的普通荤菜多一勺。

他也不像周泽楷，只要笑一笑，就能让内勤大妈多点偏爱。

所以，遇到喜欢的就多吃点，遇到不喜欢的就少吃点，反正早饭都是统一的馒头花卷包子粥，一觉睡醒就啥事没有。

可是今晚他没能睡着。

李轩坐起身，从窗口还能望见月亮。月亮很亮，所以星星没有几颗，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叹口气，就披着衣服出了房间，准备去楼下厨房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能即食的东西。

他在冰箱里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两位姑娘前天买的酸奶能食用，在心里告罪了两声，李轩还是伸出了罪恶之手，准备明天再跟两位姑娘当面谢罪。晚上用吸管声音有点大，他直接撕开酸奶盖，准备边走边喝，脚下却突然一转，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训练室。

出乎他的意料，训练室未关严的门缝里漏出来了一点光。他记得张新杰是最后一个走的人，谨慎如他，绝对不会忘记检查所有设备是否关闭，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点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没睡的人。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坐在电脑前打网游的人。

“叶神？”

叶秋、叶修、斗神、战术大师、王朝缔造者、荣耀教科书……

能用来加盖的称呼实在太多，但李轩最熟悉的还是“叶神”。

 

他对叶修，说熟悉也非常熟悉，说陌生也不是很熟。

熟悉，是因为叶修是每个战队都要分析的对手，他的战斗素养、战术安排，甚至是垃圾话水平，都被各大战队翻来覆去的研究。而陌生，则是因为，除却“一叶之秋”跟“君莫笑”这两个角色带来的信息外，李轩对叶修本人几近一无所知。

可以说，在国家队的这几日，是他有生以来跟叶修最为亲密的接触了。

 

深更半夜，本来仅有一人的训练室，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是件有点可怕的事情，就连叶修也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而看清楚叶修在那一瞬间吓得耸肩的李轩，突然体会到了一种“萌”的感觉。

“你怎么还在训练室？”

李轩上前一步，帮叶修将刚刚被他的动作而带的后滑了一些的椅子推回原地，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偷偷玩两把，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啊。”

叶修朝他手里的酸奶扫了一眼，笑了，然后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手继续在键盘上敲击，操纵人物左躲右闪。

虽然具体的规章制度还没出来，但在睡觉时间跑到网游里玩，肯定是禁止事项。要是被张新杰知道，肯定又要对他说教一通。

“那不会的。”

李轩疯狂摇头。

叶修刚刚看向酸奶的视线，让李轩觉得有点尴尬，觉得继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不过叶修的注意力马上又转回了网游，终于让李轩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李轩一惊，嗯啊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叶修似乎也不要他的回答，他拍了拍李轩的肩膀，就站起身将李轩往自己的位置上带。

“来，帮我打一把，我出去一下。”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轻声小跑出了训练室。

还握着酸奶空盒子的李轩有点懵，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电脑。不知道叶修是从哪里找来的小号，还是个李轩最为熟悉的阵鬼，这下连不熟悉职业这种烂借口都用不了了。

 

最近一直在做训练、好久没进网游的李轩，终于找到了一点虐菜的乐趣。在他正准备开始第八把竞技场的时候，一阵熟悉的香气窜到了他的鼻端。

“当当当，我的私人珍藏！”

叶修献宝似的将一桶泡面放在了李轩手边，黑胡椒牛肉的，里面还有根火腿肠，闻起来十分诱人。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沐橙眼皮子底下偷渡进来的，李轩大大赏个面子陪我吃个夜宵呗？”

他自己手里也有一碗泡面冒着热气，可李轩明明记得，晚饭时他明明被黄少天跟周泽楷投喂了一大堆东西，苏沐橙跟楚云秀给他准备了一盘水果，饭后张新杰还给他温了杯牛奶，睡觉之前他还看到叶修在王杰希房间门口找他要消食片。

说不清楚内心里突然涌上来的是种什么感受，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在这种时候，李轩就是有一种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给直击了的酸胀感。在叶修的招呼声中，李轩只觉得他吃的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泡面。

 

泡面味儿挺大，为了不被早起的人察觉，叶修就将训练室的窗户给打开了。夜里风还挺大，吹得他头发乱翘，他吃的鼻头红红的，这样加起来，倒显得面容有几分稚气。

一桶泡面，说实在也没有多少，一个大男人一会儿就能给吃个干净。两人的节奏差不多，最后一起嘬了口面汤，叶修直接一个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啊，果然熬夜跟泡面更配哦。”

李轩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叶修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专程这样做。但叶修也没有说破，他现在要是开口道谢，又显得太过刻意。

他只好将收拾的活计给揽了下来，把泡面桶摞在一起，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桌面上可能溅上的油。

吃饱喝足，困意也就自然而然地袭来。叶修将刚刚打开的窗户锁好，用来解闷的账号卡也被取出、妥善地保管了起来。他将电脑关闭，训练室里最后一点灯光也没了，这让李轩突然又紧张起来。

“泡面桶不能就扔在基地里，不然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李轩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股拉力，是叶修在拽着他往外走。

叶修的手很漂亮，即使在电竞选手的手大多都很好看的前提下，叶修的手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

纤长的手指就搭在他的手腕上，要比他的皮肤白上一些。刚吃完东西，指腹都还是热的，感觉要将他的手指烫化。

两个人悄咪咪地从窗户翻了出去，朝基地外跑了一两百米，才终于选定好一个垃圾桶对泡面桶毁尸灭迹。

这种一起做坏事的感觉，让李轩既觉得刺激，又有点亲切。

他对叶修其实是有些不甘的，尽管在长期的压抑之中，他已经学会了麻木跟习惯，可在某些时候，那种想要登上顶峰的野望，又会从他的心中悄悄冒头。可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和叶修的距离拉近了好多，让人觉得愉快，让人觉得放松，还让人觉得……

悸动。

叶修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矛盾了，冷漠、温柔，对某些事的漠不关心、对某些事的坚守执着。

现在李轩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叶修总是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人群的焦点了——因为他谁也不是。

没人能给他扣上固定的标签，因为他就是叶修，他想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他觉得还能再战一把，就从头再来；而当他决定背负起家庭的责任，他就能在欢呼声还没褪尽的时候再次退役。没有谁能左右他的意志，只有他自己，能决定他干些什么。

现在的人，实在太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了。俱乐部的利益、粉丝的意愿、还有其他方面的需求，制衡的地方太多，人就开始渐渐变得复杂。

可叶修还是那么单纯，就是为了胜利，这样纯粹一如既往的人，实在太过耀眼了。

 

所以他会发光。

 

等李轩再次躺回床上时，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放空大脑了。

 

 

-

“所以说你这家伙为啥看我家老叶是粉红小泡泡！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说说说说说！”

为了更好地弄清楚滤镜的问题，除去叶修之外的男选手们又私下里开了个小会。在这些人之中，唯李轩受到的逼问最多最直接。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你们仔细想想！喻队的人鱼跟王队的围裙才更危险好吗！”

成功将火力转移，终于逃过一劫的李轩拍了拍胸口，觉得自己终于能开始顺畅呼吸。

 

自那次泡面之约后，李轩就开始时不时能遇上叶修。训练时会带着他加入讨论啊、吃饭时拉着他一起去厨房央着做饭阿姨给开小灶啊、偶尔在走廊遇上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啊……

这个人，在不留痕迹地让他融入进来，将这些原来都是对手的人，慢慢地当成自己的队友。

真是要命啊。

这种温柔。

李轩摸了摸口袋里叶修偷渡给他的糖，笑了笑。

 

其实还是对手啊。

所以这些秘密，还是永远作为他跟叶修两人之间的秘密吧。